那学姐也是个明白人，直接把资料拿给人看连嗤笑都懒得给两人一个，“你们也不必那么紧张，病人的病例都属于隐私，我能光明正大的拿给你看，是经过他本人同意的，不然你以为就靠是我学弟的关系能那么容易拿到这手资料。”
“小安，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这心理医生明显很有几把刷子，蓝安澈噎了几秒，“学姐，你骗我。”
“蒋先生，你想问什么？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陆萧知道我会来？！”
“他不知道，他只是告诉我若是日后有这么一位蒋煜先生询问他的病情，不必隐瞒。”
蒋煜攥紧了拳头，心里堵得慌，陆萧已经对他纵容到这个地步了，连这点保留都对他例外。
他情绪有些激动，扭头凶蓝安澈，“你先出去。”
蓝安澈不敢打扰他，“好。”
这位年轻的女医生给他最先递过了一张照片，是四年前的陆萧，那是陆萧第一次来就诊时候的样子，蒋煜的眼眶瞬间就红了，那个时候陆萧远比现在还要瘦，连面颊都凹陷了下去，整张脸尽显疲态。
蒋煜哪里见过这么丧的陆萧？心里像被重剑狠狠的刺过一样，千疮百孔的流着血。
“你知道什么，都告诉我。”
女医生镇定得多，“首先第一点，陆先生不存在***的问题，应该是被人打了禁药，从他体内的药物残留来看，可能会让人上瘾致幻，这不是我的业务范畴，陆先生应该也找了专门的医院治疗，他的身体没有大碍，您可以放心。”
“陆先生发病期间同时患有抑郁症和狂躁症两种病症，治疗之后，基本痊愈，只要心情保持愉悦，应该不会再有发病的可能。”
“另外，通过治疗，我发现陆先生的软肋很多，不知道他现在还怕黑怕高吗？”
蒋煜听得一丝不苟，一点细节都不肯放过，闻言严肃的点点头，“有所缓解。”
女医生推了推眼镜，露出了一丝笑意，“那太好了，说明跟您在一起陆先生很放松，您对他的影响力真的很大。”
“据我所知，在陆先生患病期间，惧怕阳光惧怕打雷闪电，他的心思太敏感，以至于不能和人正常交往，三两句言语都可能对他造成致命的打击，最严重的的时候甚至有过失语的出现。”
“他很自我，但也很自律坚强，积极配合治疗，好得很快，我很好奇，您是怎么给他建立安全感的？陆先生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当时病情最严重的的时候，他也能死瞒着恋人不说，我问他最想给谁打电话，他报了你的名字。”
蒋煜突然哽咽了起来，他想起几年前陆萧给他打的那通电话。
陆萧这人经常不按常理出牌，许久没联系的某天深夜，陆萧给他打了一通电话，蒋煜现在很庆幸，他给陆萧设置了特别来电，他接了。
那头的陆萧低低的叫了声他的名字，“蒋煜。”
“怎么了？我在呢，这么晚打电话来有事吗？”
陆萧像是沉默了很久，“不好意思啊，我打电话不小心拨错了。”
蒋煜被吵醒也没发脾气，有些疲惫的捏了捏鼻梁，“没关系，很晚了，你也早点睡。”
他也根本没发觉那个时候的陆萧有多脆弱，蒋煜现在有种说不上来的后悔。
女医生看他紧锁的眉头也了然，“您也不必太过自责，依我看来陆先生应该很早就喜欢您了，我总觉得在他眼里，您的地位似乎很特殊。”
蒋煜追着她问，“他的病，还有谁知道？”
“这我说不好，不过您现在想查当初伤害陆先生的事可能有些困难，不一定查得到。”
“那也要查。”
女医生觉得没必要，“陆先生的心结基本解开差不多，那伙人该是已经被他收拾了，您不见得能有什么收获。”
“这你不必担心，还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吗？”
女医生笑着给自己倒了杯水，“我觉得没什么了，希望您和陆先生生活美满，我是他的书迷，希望他过得好一些。”
蒋煜点点头，起身告辞，“我会的，我会一辈子都对他好的。”
“今天的事——”
“放心，我不会告诉他。”
其实女医生说的东西并不多，陆萧应该还隐瞒了很多事，不过蒋煜觉得他连怪他的资格都没有，他现在只想好好抱抱他。
有用的信息也就是禁药和他在陆萧心里有特殊地位两件事罢了。
前者让人暴怒，后者令人欢喜。
一向强大如佛卓尔不群的蒋先生，很少见的失态了。
很想见陆萧，又很怕见到他。
蓝安澈在门外等了许久，烟都抽了好几根，就怕蒋煜在里面想不开，“蒋哥、蒋哥你没事吧？学姐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
“蒋哥——你脸色很不好，真的没事吗？”
“没事。”
“那萧哥——”
蒋煜转过身停住了脚步，目光坚定，“我爱他。”
短短三个字，蓝安澈本来打好了一肚子的腹稿全部作废，他觉得没什么好劝的了。
“哥，你放心，咱们兄弟这么多年，大家都清楚你对萧哥的心意，不管出什么事，我觉得最后能陪陆萧走到最后的也只有你。”
蒋煜截住了他的话头，“小安。”
“嗯？”
“陆萧在发病的时候给我打过电话。”
这回换做蓝安澈愣神了，他原以为陆萧搬出去之后对大家都一样，躲着他们的那两年应该没有主动联系过人，可他给蒋煜打电话了——
他也是医生，虽然主修的不是心理问题，可他也清楚那种状态下他连父母兄弟都不敢倾诉不敢信任的时候，他居然……
“蒋哥——”
“陆萧没有***，他是被打了禁药。”
“你说什么？”
蒋煜没理会他的震惊，“还有，他也喜欢我，在很早的时候。”
明明是件很高兴的事情，可蓝安澈莫名觉得蒋煜说的很难过，他眉目间的惆怅和内疚根本掩饰不住。
“这、这不是好事吗？蒋哥，你该觉得欣喜啊。”
蒋煜缄默了良久没说话，他掏出手机点开和陆萧的聊天界面，看了屏幕十多分钟也没有任何动作。
也许真的有心有灵犀，陆萧先给他发了消息。
【蒋先生，看我刚拍的云，好看吧~[]】
蒋煜猛地绷不住了，【好看。】
“小安，我高兴不起来，我只觉得心疼。”
一开口声音都哑了几分，蓝安澈一慌，想安慰他两句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害，哥你别这个样子，学姐在里面跟你到底说什么了啊？萧哥他没事吧？你这个样子我有点担心啊……”
蒋煜红着眼眸看他，“你说他发病的时候得多难熬啊？他跟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小安，你说我还配喜欢他吗？”
“他那会儿是不是很失望？”
蓝安澈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几乎有些没有逻辑的胡言乱语，“蒋哥，蒋哥你别多想，不会的，不是这样的，要是你都不配喜欢他了，还有谁配啊，你放心吧蒋哥，萧哥心里肯定有你，他不会怪你的。”
“他应该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作者有话说：蒋煜：QAQ
陆萧：没事没事别难过啊我最喜欢蒋先生了。
蒋煜：宝贝QAQ
陆萧：好好好亲亲抱抱啊
】
第四十六章
蒋煜的手机又震了震，陆萧发了条语音过来。
【蒋煜，你是不是不高兴啊？我怎么觉得你情绪不太好？】
他点的公放，蓝安澈愣了楞，这夫夫俩是不是互相在身上安了个雷达？这怎么什么都知道的那么快。
蒋煜手忙脚乱的打字，【没有。】
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陆萧的电话就已经打过来了，蒋煜接了起来。
“陆萧。”
“嗯，我在，听声音不对，有人欺负你了？在哪呢？我来找你。”
蒋煜少见的有些慢吞的不想说话，陆萧也不着急，温声的哄着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跟我讲好吗？愿意跟我说话吗？”
“嗯。”蒋煜点了点头。
“好，是不开心还是累？还是就是心情不好？”
蒋煜顿了几秒，又低低唤了他的名字，“陆萧。”
“在呢。”
“陆萧——我想抱抱你。”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陆萧的嗓子也哑了起来，“回家吧，我在家等你。”
“好。”
蒋煜不是个会示弱的人，可那天回到家的蒋先生，让陆萧觉得他像一条奔行万里淋了一场大雨才找回家的大狗，浑身湿透的站在他面前，好像带进来了一屋子阴雨湿冷的坏天气。
但蒋煜没有冲他发脾气。
陆萧形容不上来，他觉得蒋煜难过也不是很难过，但开心也不是很开心，以一种悲喜交加的状态兀自沉默着，怯懦着不敢上前，也不敢开口。
蒋先生很委屈，他也很哀伤。
这些都是陆萧从未见过的。
“蒋煜？”
“别说话，让我抱抱你。”
陆萧紧紧的搂住他，温柔的摸了摸他的侧脸，顺了好几遍的毛，什么都没说，蒋煜想要浪费时间他就陪他浪费，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谁还没个情绪崩溃的时候？
“宝贝……”
“嗯？怎么啦？今天情绪这么低落，不是跟哥哥一起吃饭了吗？怎么？他欺负你了？”
“没有。”
陆萧亲了亲他的狼犬先生，也不知道蒋煜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尽他所能的安抚蒋先生。
蒋煜死死的搂着他，有些不受控制的亲吻着他的脖颈，动作很凶，甚至还轻咬了几口，可语气却憋闷的不行，“你可不可以早点喜欢我？”
“哈？”
陆萧没听明白这一句。
“可不可以？”
陆萧笑了，“什么可不可以，我已经很喜欢你了啊，还要早到什么时候呢？”
蒋煜掐住了他的腰，将人压进了沙发里，特别凶狠的堵上陆萧的唇，牙齿的磕碰间还咬破了陆萧的下唇，血腥味一下子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他还是第一次只在亲吻上有些失控，而且陆萧感觉得出来，蒋煜这会儿没带情欲，他只有爱。
蒋先生心跳的很快，隔着皮肤和衣衫陆萧也摸得到，仿佛正有汹涌澎湃的感情肆虐叫嚣着跑出来，陆萧安安静静的任他动作，他知道蒋煜再失控也不会弄伤他。
“蒋煜，你心跳的很快。”
蒋煜轻声嗯了，原本撩上去的额发这会儿松散了下来，垂在额头，少了几分凌冽，多了几分示弱的意味，陆萧摸了摸他的眼角，“到底怎么了？”
“陆萧，你可不可以哄哄我？”
“好，想听我说什么？”
“说你爱我。”
“我爱你。”
蒋煜憋了很久，深邃的眼眸通红一片，猝不及防就有一滴眼泪落了下来，直直的砸到了陆萧的脸上，烫的那么一小片肌肤瞬间火燎了起来。
“蒋、蒋煜？”
“陆萧，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嗯？什么为什么？刚才吗？我看你语气不太对，有点担心啊……”
“不是。”
蒋煜打断他，“不是这一次。”
“三年前，你发病的时候，为什么打给我？”
话题转的太快，猝不及防揭开陆萧的伤疤，他有好半天的晃神和呆滞，嘴唇微张了好半天还是发不出声音来。
蒋煜看到他这表情就心疼的没法形容。
“对不起，对不起宝贝，我当时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根本就不是蒋煜的问题，可他却把一切过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他的自责、他的内疚、他的抱歉，全部萦绕在周身，陆萧终于知道蒋煜为什么不开心了。
蒋先生的姿态俯的好低，陆萧都想象不出来他到底有多喜欢自己，那股突然溢满胸腔的酸涩再也按讷不住，全部争先恐后的跑了出来。
一瞬间，眼眶湿润。
“你在问那一次吗？”
陆萧忍住不哭，抬手摸了摸蒋煜的脸，“因为我想你了。”
“蒋煜，我那时候好想你啊……”
他微微起了身，紧紧的抱住了蒋煜的脖颈，抱住了他最爱的蒋先生。
“不关你的事，你道什么歉，没事的，你那时候接我电话我已经感觉很满足了。”
可他越这么说，蒋煜心里越难过，他真的不想陆萧一个人背负那么多，他那时候也猜，猜陆萧是不是情绪不好，毕竟文字透出来的伤感是根本藏不住的，可陆萧那么坚强，他在无数个崩溃的深夜，就是这么一个人死死熬过来的。
他没有求助任何人，甚至陆氏夫妇都不知道。
他没有告诉裴洛初，没有告诉任何人。
除了医生，陆萧依靠的居然只有他。
蒋煜搂紧了他的腰，“陆萧，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在那会儿就喜欢我？”
“求你了，哄哄我好吗？”
“可不可以早点喜欢我？”
那是陆萧第一次听蒋煜这么卑微的恳求，在所有事情上游刃有余的男人，唯独在他这里像个虔诚的信徒一样，几乎是奢求他的神明给他一点目光。
他心里不比蒋煜好受到哪里去。
陆萧不想自欺欺人，不想瞒了。
“我很早就喜欢蒋先生了，很早很早，在我最难受的时候，我想见的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