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衣没有跟过去，而是在莲池边上来回踱步，时不时摸摸青色的莲花瓣。

她想起了司医神神殿里的那座莲池，里面就开满了青鬼莲。神界并没有固定四季，只要神殿的主人愿意，甚至可以让某个区域一直停留在某一季节。

莲香让莲衣焦躁的心情平静下来不少，她无所事事地借助莲香看了些幻象，有点犯困，去莲池附近叼来早就放着的猫窝，跳进去卧下。

柳纷云采完灵药回来，见猫猫已经趴在猫窝里睡成一团，经过时便将这团白绒球捞起来，抱在怀里揉了两下，带着她离开药园。

青鬼莲本来就是一种致幻的灵药，但只有一株的话，效果并不会对吸入其香气者造成不好的影响。

莲衣伴着莲香入梦，自然也入了幻境之中。

那是她还没有掉到下界，但柳纷云已经不辞而别的时候。

莲衣能感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那人拿着一把梳子，非常小心地给她梳毛。

不要到处跑了，柳柳历劫完就会回来，在此之前你也找不到她。那人的声音也和动作一样轻柔，她没有告诉你，也是不想让你担心啊，并不是没有把你放在心上。要是她不在乎你，也不用找我照顾你了。

莲衣现在倒是能认出这人是谁司命神端玄，柳纷云在上界为数不多的朋友。这位神的性子十分顽劣，但照顾小动物却是意外地有耐心，因此柳纷云临走前，才会将她托付给司命神照顾。

莲衣努力回想自己当年的反应，似乎并没有将司命神的安抚放在心上，相反，对寻找柳纷云的执念倒是加深了。

也许她对柳纷云执念至此，是在那时就有了苗头。

柳纷云走后，莲衣在神界的那段记忆并不算愉快。尽管司命神总带着她在神界跑来跑去，还借书给她看，但她心里只想着柳纷云，便觉得什么都没有意思了。

她自己将心封起，表面上仍对司命神露出又乖又甜的笑容，让司命神误以为她每一天都过得很快乐。如此这般过了不知多久后，她便趁着司命神放松警惕时，去了传闻中通往下界的地方。

回忆完往事，莲衣在司命神怀里叹了口气，很对不起她。

她如今取回了记忆和妖身，也就取回了大部分的实力，伸爪在面前一拨，主动离开了这个幻境。

寝殿内的灯已经熄了，她的身侧躺着柳纷云，柳纷云和往常一样，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当做抱枕，睡得很安然。

莲衣没有变回人形，而是凑过去，和柳纷云轻轻碰了碰鼻尖。

如果她没有掉到下界，或许这时已经在神界和历劫回来的阿云重逢了。

悔恨与愧疚之余，她又莫名有些庆幸。

庆幸自己得以经历很多事情，从而更珍惜和阿云在一起的日子，庆幸自己可以作为人族而活。

伏在柳纷云怀里，莲衣想着以后回了神界，要想办法赎罪。不管怎样，她还是给照顾自己的神们带来太多麻烦了。

但她又要如何赎罪？莫非要像齐然那样，也被送去某个小世界历劫么？

想着想着，猫猫的眼皮一耷拉，挨着柳纷云睡去。

-

次日清晨，柳纷云带着灵药和猫，乘着海东青前往晴滟城。

络冰轮也坐在海东青宽大的妖身上。念着自己早晚都要搬来妖界，和虞清月一起居住，她便想着先熟悉一下周围环境。

妖王城与妖王城之间，通常靠传送阵和飞行法器往来，距离再近一些的，还可乘坐妖兽拉的车。虞清月边飞边道，不过启动传送阵需要灵石，若无急事，大部分住民更偏爱乘着飞行法器慢慢赶路。

晴滟城和空濛城离得并不远，不然昨晚涂山烁也不可能带着寅飒过来看烟花。

虞清月与晴滟城的看守相熟，她在城门口降落后，给看守们看了一下信物，便被放行。

柳纷云发现这几名看守都是狐族，下意识觉得进城会看到遍地的毛绒绒，正思考要怎么避开目光，城门已在面前打开。

她们沿街走了一段路，柳纷云预想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若不是每家店铺的招牌上都画着、刻着狐纹，她甚至以为自己在空濛城里逛街。

看出她的困惑，虞清月解释道：晴滟城虽是上古涂山九尾狐的领地，但城内的情况和空濛城差别并不大。如今的妖界也和人界一样，战乱不断。大城池会为了增强国力，去吞并小城池，晴滟城也不例外。

她很快领着一行人走入晴滟城的王宫，柳纷云一瞧，此地的建筑物和内、外城大有不同，在她看来，从地上的每一块砖到宫殿上的每一块瓦，皆透露出非常古老的气息，和九尾狐特征相关的装饰物、图腾也是无处不在。

这种气息又恰是她所熟悉的，她本以为只有神界才会存在的神息。

晴滟城也是上古遗址吗？她下意识问。

是，不过此城早在数百年前便改了名字。虞清月点头，引着她们走上两只玉雕九尾狐看守的石阶。

一路上的狐族倒是多了起来，但他们的尾数大都只有一条，种族也并非都是白狐。

一想到待会儿就要见到为她们操办婚事的狐族，莲衣不免有些紧张，一直牢牢挽着柳纷云的胳膊。

尽管大家都是凡妖，可九尾狐是从上古活到现在的种族，血统到底要比狮子猫高贵。

走到石阶的最上方，一行人跟在虞清月身后，踏上一座白玉平台，不远处便是一座大殿。

莲衣小心翼翼地往大殿瞧了瞧，眼风一扫，就见换上华服的涂山烁兴冲冲地从殿内走出来，九条柔软的狐尾巴在她身后晃晃悠悠，长长的衣摆从殿门口一直拖到阶上。

莲衣赶紧收回目光，然而就在下一秒，她听见扑通一声轻响，忍不住再看去时，涂山烁正趴在地上，三条尾巴垫在她身体底下作缓冲。

觉察到她的目光，涂山烁抬起头，还弯着眼睛向她投去灿烂的笑容，好像早就习惯了平地摔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莲衣：少城主也不必行此大礼

99、承诺

半刻钟后,柳纷云和莲衣便坐在了涂山烁面前，周围既以帷幔障目，又施加了不少障眼法。

目睹侍从的一番布置,柳纷云才知齐袅说的传闻都是真的,涂山烁平日里瞧着虽然冒冒失失,对于操办婚事却非常上心，就连询问成婚双方的场所都极其隐秘。

小狐狸把九条尾巴在身旁铺好，认认真真记录了她们对婚礼的要求,又和她们商量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敲定大婚的举办地点和流程，但她要求必须由她来定下大婚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