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纵就放纵，他边咽酒边想道。
年名轩把酒瓶放下，听见了面前有点不一样的动静——那是嗑瓜子的声音。
这瓜子又是哪来的？
周曦似是看穿了他的困惑，指了指放在石头上的小袋子：“你搭帐篷的时候向导拿过来的，说是每人都分发了点小零食。”他扬了扬手，问年名轩：“你要不要来点？注意别把瓜子皮吐在地上就行。”
年名轩摇了摇头，他对这种零食实在没有兴趣。
周曦也不强人所难，自己报着一袋子瓜子啃。年名轩坐在他身前不远处打量他，觉得周曦就像抱着瓜子啃的圆形仓鼠，怪可爱的。
别处帐篷的气氛依然热闹活泼，所幸他们俩这里也渐渐热闹起来了。
又灌了几口酒，周曦的眼神开始迷离起来了。
山里昼夜温差大，两人还穿着上山时穿的短袖，夜里的寒风渐渐嚣张起来，年名轩感觉到裸露在外面的肌肤有点被风刮的痛感。他看了眼还在嗑瓜子的周曦，也不打算做多余的提醒了，毕竟周曦现在一副什么都听不大进去的样子。他站起身来进了帐篷，从里面的背包中拎出来一件薄外套给自己穿上，又从里面掏出来一张小毛毯——带上来的时候年名轩只是想着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正好适用。
年名轩拿着毛毯走到周曦身前，双手绕过周曦，就用这个环着周曦的姿势在周曦身后把毛毯展开，从后往前包裹住了周曦。两人靠的很近，年名轩都闻得到他身上的酒气，他的眼睛有点红，对年名轩这一系列的动作也没什么拒绝的反应，只是愣愣地看着年名轩。
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渐渐铺展开来，周曦的脑部神经刚被白酒冲锋陷阵地攻过一遍，现在还有点不大灵光，连带着舌根都有点发麻。但他看到近在咫尺的年名轩的眼睛，感受到身上毛毯的温度和若隐若现的男士香水味，以及……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雀跃起来的心情，还是察觉到有些东西不能再浑水摸鱼下去了。
他慢慢地凑近年名轩，在耳边蝉鸣的背景音里开了口，问道：“你为什么喜欢我？”
年名轩似乎是没有想到他问这个问题，他稍稍往后退了一点，想要借着月光看清周曦的表情，可他一动便发现，自己的胳膊被周曦紧紧搂在怀里。
半响，他叹了口气，似乎是放弃了挣扎。
“因为你好。”
正文第二十三章
帐篷外有些轻微的蝉鸣声，还透着一股山里特有的清香。
白天的鸟叫声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昆虫的声音——那些声音并不是某种物种发出来的，更像是一堆不知名的夏虫一起发出的。夏季还没有彻底过去，山间夜晚比市区率先降了温，偶尔通过帐篷门的缝隙透过来的风还带着丝凉爽的意味。
门口的小电灯尽职尽责地发光发热，在人们进了帐篷后也没有被收起来——怕大家晚上上厕所的时候看不清路，这是导游的原话。不过在山里度过夜晚的人应该知道，山间的空气最是清澈，天空也是，夜晚的星星和月亮的光足以照亮前行的路。
年名轩端端正正地躺在睡袋里，旁边是已经熟睡的周曦。
均匀的呼吸声不快不慢地传进年名轩的耳朵里，让他的心情既安定又难耐。
他的脑子不住地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
“因为你好。”年名轩说完这句话后，小心翼翼地等着周曦的反应。周曦会惊讶，还是会生气，抑或是不好意思？他可不敢肖想周曦会就这么直接接受他。
谁想到周曦什么反应也没有，突然往前一扎——整个人直直地扎进了年名轩的怀里。
年名轩整个人一下子僵住了，夜色掩饰下，谁也没看到他的耳垂悄悄地红了。
他僵持了将近十秒，怀里的人还是毫无动静。
“周曦，周曦？”他试着轻轻喊怀里的人。
“……”
“周曦？”
“……”回应他的是周曦绵长的呼吸声。
就这么睡着了？
得知真相的年名轩真是哭笑不得，自己好不容易亲自当面出说口，周曦居然给他表演了一个当场喝醉。他无奈地将周曦打横抱起来，安置在了帐篷里自己的睡袋里。
贴心的他还用水帮周曦擦了擦脸，确定周曦睡安稳了之后，他才从周曦的背包里掏出了周曦的睡袋，铺在了周曦旁边。山上条件简陋，他简单地将自己清洗了一下，慢慢地躺在了周曦的旁边。
他侧耳听了听。
嗯，周曦的呼吸依旧绵长，没有被吵醒。
周曦的睡相不错，酒品也好，喝多睡着之后不胡乱讲话，也不乱动。年名轩放下他时什么姿势，他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睡觉。年名轩教养良好，于是两个人直直地躺在帐篷里，面朝上，双手叠着搭自己的肚子上。
此时已经晚上十点，爬了一天山的自驾游旅游团们也都各自回帐篷里休息了，热闹的营地此时也进入了睡觉时间。乱跑的小孩们都被自己家长哄进了帐篷睡觉，有几个还是哭着被自己母亲拎着耳朵进去的。
外面只剩下了零零星星的交谈声——几位一见如故的中年男子一边抽烟一边交谈生活的困苦，就像是城市凌晨街边酒桌上的话题。
交谈声悉悉索索的，年名轩自己心里也变得悉悉索索的，明明累了一天，却越来越睡不着。他的脑子里杂绪纷飞，都和身边这个睡着的人有关。
【谢谢你。】
【今晚让我借住在你帐篷里？】
【你为什么喜欢我？】
每句话都不轻不重地在年名轩心里留下了不少涟漪，然而始作俑者留下一个让他心悸的引子，就毫无心理负担的呼呼大睡了。
年名轩扭过头，整个身子也侧了过来，他在黑暗里静静注视着周曦睡着的侧脸。
这个人……真是……让他恨的心痒痒，说撩就撩，撩完说跑就跑，跑完就无影无踪。年名轩一眨不眨的眼睛盯着周曦，带着很大的不满。
重逢后第一次见面还说什么……翻篇之类的话，真是没心没肺……
他虽然这么想，脑子里闪过的却都是刚刚周曦喝多了脸红红的样子。
恨是恨的，但还是更想……亲一口。
年名轩在心里悄悄的想。
周曦突然动了，就像是夜晚长期保持一个姿势睡觉的人换姿势那样——他不再平躺，转向侧躺，手也跟上往左边放。
年名轩就这么眼看着，周曦把手搭在了自己的腰上。不止如此，周曦侧过来的脸正对着年名轩，两个人脸对着脸，就差一点就能碰上了。年名轩“倏——”地睁大了眼，连脸都迅速红起来了。
一时间，他脑海里什么撩人、逃跑、重逢统统迅速的消失不见，只能感觉到周曦温热的手正在患者自己的腰。
还有……年名轩下意识地看了看周曦的粉唇，那似乎自己动一下就能碰到。
心有多大胆，人就有多不敢——这就话就是年名轩的真实写照。被周曦搂住的他一动也不敢动，倒是心脏在加速跳动。他闭了闭眼，轻轻地在昏暗的帐篷里做深呼吸。几个深呼吸过后，他的心跳变得没那么快了，他这才睁开眼，去看近在咫尺的周曦。
周曦似乎睡得更香了，睡姿纹丝不动。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年名轩甚至感觉到放在他身上的那只胳膊沉了几分。
又看了几眼，似乎是为了制止自己脑子里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年名轩干脆闭上了眼。他没想到，在这个姿势下他竟然慢慢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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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的日头上来的格外早，五点左右日头就上来了。
有几户专门上山想看日出的家庭昨晚早早就睡了，今天特地起了个大早。太阳升起的时候，几个小孩又跑又跳又咋呼，家长忙着给日出拍照、给自己和日出合影、给想发的朋友圈编辑文案，也就没功夫管自己的孩子。
这几个小孩实在是熊，几人之力唤醒大半个营地。
周曦就是在这样的叫声里醒来的，他觉轻，平时上班的时候早上闹钟定振动就能把他给叫起来——虽然他也不怎么定震动。
当然，喝多了的时候除外。
他迷迷糊糊被吵醒，却没什么起床气。睡梦中感觉自己睡在什么软软的东西上面，是以在野外睡了一觉，也没多不舒服。
当周曦慢慢睁开眼，他惊了。
他和年名轩都睡在睡袋里，这很正常，可是现在，他俩只有下半身在睡袋里，他上半身睡在了年名轩怀里，胳膊……胳膊好像还环着年名轩的腰，就连脑袋，都枕在了年名轩的肩膀上！
而年名轩的胳膊，也不松不紧地搭在了他的背上！
他们俩这是什么暧昧的睡姿啊！
正文第二十四章
周曦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不敢说话也不敢动，他小心翼翼地动了一下，不聊年名轩放在自己身上的手看上去不松不紧，自己一动才感觉到……那手的钳制还挺紧的。
这可怎么办？有点慌
谁想他一动，年名轩也轻轻动了。
“醒了？”迷迷糊糊的声音从自己头顶传来，他也醒了。
本来只是普通的尴尬，一听到年名轩的声音，周曦的脸一下子爆红。
“……嗯。”
年名轩倒是自然地放开他，周曦迅速一滚，滚回自己的睡袋里。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他脑内飞速质问自己，昨晚上怎么了？为什么醒来的时候他俩是这个姿势？
他的上身在年名轩怀里，怎么看怎么是自己主动的！
他自己这么不要脸吗？
周曦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质疑。
跟他相比，年名轩就显得自然多了，他神态自若地坐起身开，掀开睡袋站起来。行动间右臂有些迟缓，周曦悄悄抬眼看他，还看见他揉了揉自己胳膊。
……好像是自己压麻的，周曦心里想。
“要不要洗漱？我去溪边打点水来，昨晚很多人在那边洗漱的，看样子卫生质量还可以。”年名轩看周曦迅速滚回自己的睡袋里就地变成了一只鹌鹑，心里觉得又可爱又有趣，又不忍心继续逗他。为了缓解小朋友的心理障碍，他自己还是出去比较好。
“……嗯。”周曦把自己埋在睡袋里点了点头。
年名轩点了点头，掀开帐篷门走了出去。
待到年名轩走出去，周曦才敢从睡袋里坐起来，坐起来他就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表现是不是有点过激了？？自己已经是成年人了，为什么表现得像个没牵过手没睡过觉的小处男？
噢，自己本来就是个没牵过手没睡过觉的小处男。
……
不过昨天晚上……自己在年名轩面前突然喝倒了？他的记忆只停留在问年名轩“你为什么喜欢我”这一段，年名轩回答了个……啥？那时候他已经记忆模糊了，隐约记得好像是夸他来着……
这之后呢？自己是怎么回到帐篷里的？昨天没铺睡袋啊也？周曦想起昨天晚上自己还对年名轩说什么别当自己的保姆，结果没多久自己就彻底断片了，甚至还要人家帮自己铺床打理……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越想越丢脸，算了，不提也罢。
……
等到年名轩带着溪水回来，周曦已经自我心理建设的差不多了，他面上冷静的洗漱完，一转头就看见年名轩在他旁边一抬手脱掉了他自己身上的T恤。
周曦惊呆了，他愣愣地看着年名轩精壮的上身……线条匀称，肌肉流畅，一看就是经常锻炼才能出来的身材……不是不是，脱衣服干什么？？
年名轩低头从背包里翻出一件崭新叠好的白T恤，又套回了自己身上，他转过头看见周曦疑惑的目光，解释了两句：“晚上睡觉没脱衣服，上面被压的都是褶皱，不太好再穿了。”
……这褶皱好像还有他周曦一份功劳。
周曦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T恤，果然上面有不少小褶，都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被压出来的，但他出发的时候没想那么多，根本没带什么替换的衣服——毕竟他连帐篷都没带。
与此同时，他对年名轩精致的程度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似乎是注意到周曦看自己衣服的目光，年名轩又从背包里掏出了另外一件一摸一样的衣服给周曦递过去。
“没带？要不要穿我的？”年名轩出发的时候所有东西其实都是按两人份准备的，就连衣服也不例外。
周曦心里想着不要，手已经很自觉地把衣服接了过来。递给他衣服的年名轩就站在原地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丝毫没有出去的意思。
周曦委婉地提醒道：“你要看我换衣服吗？”
年名轩脸都红了，小小地憋出来一句：“你刚才也看我换衣服了。”哥哥说了，追人就得不要脸！
周曦一顿，好像确实是他理亏，他默不作声地转过身，背对年名轩，脱下了自己身上的T恤。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即使背过身来，也能感受到身后之人的灼灼目光。他连忙把年名轩给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站起身来——衣服大一点，不过很舒服。
“好看。”年名轩还在那说。
……
周曦帮着年名轩把两人的睡袋、帐篷收好——虽然干到一半就被年名轩以脚崴了不适合干活的理由搀扶到一旁的石头上休息了。
没一会儿，年名轩就把帐篷和睡袋重新打包好放在背包上了。
这时，营地里睡得晚的一部分人才刚刚起床，忙着洗漱、收拾，他们俩人悠闲地坐在石头上，开始分食昨天周曦带来的水果。
周曦在石头上坐着，年名轩带着打包好的行李走过来，递给他一根香蕉和一瓶水。
“先喝点水再吃，苹果等我给你削好。”
……
周曦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跟年名轩达成了什么奇怪的保姆协议。
山里昼夜温差大，早上刚起来温度也没有完全提上来，穿着短袖凉爽而惬意，周曦喝了几口水，拨开香蕉的皮，一口一口往下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