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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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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儿不拿正眼瞧他,道:郎君心善,你身为奴隶,也定不会让住马棚猪窝的。你可得知恩图报,好好伺候我家郎君。热水在里头,自行清洗整理干净吧。

说完扭头关门走了。

小丫头说的是实话,奴隶在夏国毫无地位可言,与家畜无疑,主人可任意处置。他在那李铁匠家中,便是与他家恶犬同住同食。

脱了褴褛,跨进热气腾腾的木桶里,伤口一沾热水,就如蚁噬疼麻,阿青蹙起剑眉,忍了下来。

避开鞭伤,搓洗身上头发污渍,直到清水也成了一桶黑水。

水冷起身,旁边有备好的衣物,他擦干穿好。拔开蓝瓷瓶木塞,闻之一股苦涩药味。

他把瓶中药粉倒洒在身上伤口,先是难耐如针扎般疼,他咬唇缓过那劲后,有种清凉感觉,不觉得伤口有多疼了。

阿青心想,小郎君给的药挺不错。

悬葫芦一战,他失足掉下悬崖,被山脚一户猎户人家所救。却不料,伤还未痊愈,却又被那户人家,转手卖给了奴隶贩子。

手足皆被重镣铐住,不得逃之。

逼不得已,向那奴隶贩子道出身份,却被那奴隶贩子讥讽大笑,朝他脸上吐了一口痰,道:耀国二皇子,那可是生得俊美,你瞧瞧你,那副吓死人的丑模样,少他妈打些鬼主意。

他的脸,真有那么恐怖?

忆起那次,大胜于侵扰耀国的游牧部落,凯旋归来,回京朝圣时,迎城而出的人们无数。

朝日洋洋,草长莺飞,他骑着铁甲黑鬃骏马,道路两边百姓无不喝彩欢呼,高喊道:二殿下,二殿下!凝结成的声音,直上重霄。

京城的少女们头戴藤萝花朵,用篮中鲜花花瓣洒向他,笑眼中皆是爱慕颜色。

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手捧鲜花,冲出人群,有些紧张,道:殿下,您真俊,我特意清晨摘下鲜花,您可愿收下。

他没有拒绝,看了眼娇羞少女,接过了鲜花。

台前有一面铜镜,他撩起湿发,看着镜中人脸庞,却再也无法镇定自若,他颤抖摸上被毁的半张脸,一室死寂。

这张脸,已经不能称为脸了,形如恶鬼,它不是功勋,是丑恶。

如果他顶着这张脸回国,百姓们还会为他高声赞颂,城中少女们还会朝他洒向花瓣吗?

想来那小郎君,手指温凉触摸,耳边却是奴隶贩子骂言:倒胃口的东西。

他突然把铜镜按下桌子上,苦涩不堪道:丑这个字,还算抬举我了..

这边易梓骞烛火微弱,也要睡了。

淳儿将床铺好,放下帷帐,道:郎君,床铺好了。

易梓骞宽衣解带,准备合衣休息,淳儿神色仍有愁色,犹豫道:郎君,我还是觉得不妥。

易梓骞抬眼问道:是因为阿青?

淳儿直言道:那奴隶模样,不像什么老实的,您买下了他,还要把他留在府中,他毕竟是异国人,若对您起了什么歹心,实在不值。

他故意开玩笑道:淳儿是吃味儿了吗,怕来了一个新人,在我面前抢你的宠?

淳儿道:郎君!听我一言,还是把他赶出去,任他自生自灭吧。

易梓骞既然把人救下,怎可能弃之不顾,还把人丢出府外,这从来不是他的作风。何况阿青还被毁了容,恐怕更要被不公对待,说不定便要自寻死路,他不想有人,再走他朋友的老路子。

于是他道:好了好了,我既然把他安置下来,哪有赶走别人的道理。那鞭刑之苦,谁能熬的住不出声,我可在铁匠铺外面,听了好一会儿的。这人定是个不愿服软的好汉,我也不想让这样的人,折辱在个铁匠手里。

淳儿急道:可,可是,这些只是郎君猜测......

易梓骞见她还要争论不休,只能装病,道:哎哟,我脑袋疼的慌,淳儿禁声,要吵得我静卧了。

淳儿见他这般,只得咬着唇跺脚。

易梓骞躺下来,又叮嘱道:对了,可别告诉他人,阿青的奴隶身份。

奴隶身份低贱,不配进士族宅府,更是不可能当上士族仆人,若是让旁人知晓了,不但阿青的日子不好过,还会让自己惹上麻烦。

淳儿瘪瘪嘴,道:郎君放心好了,那奴隶身份,淳儿定不会说出来的。

故意咬重,定不会三个字,吹灭了烛火,轻轻带上了门。

易梓骞失笑,道:这丫头......

翌日清晨,一位背着檀木药箱,身穿白袍的大夫,大约二十出头,面目清秀,敲响了易家大门。

今日他前来,正是为易家四郎君每月一次的把脉。

仆人见是大夫,恭恭敬敬将他迎了进来,带到易梓骞居所院落。

大夫走进明间时,易梓骞坐在摆着菜的桌前,正准备动筷。见了他,立刻放下筷子,道:谷霖,你来啦。

大夫名叫沈谷霖,是岷洲一家医馆的大夫,他卸下药箱递给淳儿,道:清早西村一家孩童得了热病,我过去问诊,所以耽误了下。

易梓骞道:不碍事,你来的刚好,和我一起吃顿午饭。淳儿,去给沈大夫备碗筷。

淳儿道:是。

便从后厨拿了碗筷,放在沈谷霖前。

沈谷霖落座后,易梓骞刚要动筷子,却听他道:等等,把筷子放下。

易梓骞一愣,见他直勾勾的盯着一盘菜,只好放下了筷子。

沈谷霖用筷子,在那盘土豆丝里,拈出一粒色泽油亮,红皮辣椒,他沉着脸,转头问易梓骞道:这是怎么回事?

易梓骞见他夹起罪证,哑口无言。

淳儿见状,替易梓骞辩解道:沈大夫,我家郎君最爱吃辣了,你又不是不知,一个月难得吃上几次辣菜,您就理解下吧。

沈谷霖道:胡闹,辣椒伤胃,更何况你身子不好,更不能吃这些,理应清菜小粥,下次再管不住这张嘴,我就多开一些苦药,给你占占舌头。

医者不喜不爱惜自己身体的病人,易梓骞见沈谷霖些许发怒,只能赔笑道:是是是,我保证,以后只吃清淡。

沈谷霖沉声,道:我可不信,你吐言皆是些哄小孩的把戏。淳儿,切不能对你家郎君心软,若不想他无端得些病,便要把控好他的饮食,以清淡为主。

淳儿见易梓骞给她打暗示,满口答应道:淳儿一定把控。

沈谷霖满意颔首,拿起筷子。

易梓骞见他动筷,长舒一口气,也吃起午饭来,至于那盘酸辣土豆丝,反正在沈谷霖面前,他是不敢动的。

饭后下人撤席,两人坐在正堂一边的椅上,沈谷霖拿出脉枕替他把脉,聆脉问声后,道:好了。

易梓骞拿开手,道:如何?

沈谷霖直截了当,道:你自己身体不清楚,还不是老样子,经脉浅细,搏声微弱。风寒症状倒是好些了,最近可否还有咳嗽、目眩?

易梓骞道:没有,大概是开春,身体要康健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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