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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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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抱回玄家后,有个镇上出名的老修士曾来看过,说我就是一半妖一半鬼的血脉,确认无疑。”

薛妤接着问:“可有看过自己的原形?”

溯侑抿着唇,低声道:“没有。”

他对这个,从来避之不及。

薛妤颔首,将自己的想法细说:“邺都妖鬼,我见过许多,即便是穷奇家的嫡系二公子,论修为悟性,也不及你。这不是一般的种族能做到的。”

更遑论他还是半妖半鬼。

这种事,怀疑归怀疑,话却不能说得太过绝对。

薛妤思量半晌,看向溯侑,开口道:“我看看你的翅翼。”

她好似对谁说话都这样,淡淡的疏离,没什么大的情绪波动,可溯侑仍一下就听出来,不一样的。

她在刻意冷着他。

因为路承沢说的那几句话,因为松珩。

那个同样被她栽培起来,却极有可能给她带去了莫大伤害的男人。

溯侑安安静静地站着,鸦羽似的长睫垂落,在阳光下扫出一片沁人的阴翳。

他良久不说话,薛妤见状,便道:“算了——”

“好。”溯侑极轻地吐字,道:“女郎想看什么,都可以。”

薛妤扬着下颌,挥袖甩了个结界出去。

下一刻,溯侑不再控制,他肆意催动气息,妖气浓稠得化为了潮水,一阵阵往两人身上扑,那双翅翼流光闪烁,在薛妤的眼底不安地微微动着翅尖。

比十年前大了许多,上面的花纹也复杂了许多。

风一吹,眼前仿佛满面碎金流动,像一朵朵镶着繁杂金边的花,羞涩地悄然绽放在眼前。

漂亮得令人目眩神晕。

薛妤凝神细看,许久,沁凉的食指徐徐捏住他翅骨中斜斜抽长出最长的那根翎羽。它在一片绚烂夺目的光亮中格外惹眼,上面的古老纹路像是刻进了每一片绒羽中,像是流淌着灼热的岩浆,摸上去却是冰凉的,金属般的质感。

就在她沿着纹理寸寸往下时,溯侑却绷着指尖,轻轻地抖了一下,从喉咙里发出难以克制的,闷闷的气音。

薛妤迟疑地停下动作,问:“疼了?”

溯侑摇头,被那一阵接一阵钻心的,恼人的痒意逼得手足无措,他捏着剑鞘,轻声道:“没事。”

薛妤见过的妖有无数,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夺目的一幕,她甚至觉得,即便是九凤真身展露出来,在他面前,也只是平分秋色。

她勾着那根翎羽尾端,一下一下摩挲,搜寻着记忆中那么一两个有些许牵强相似的种族。

溯侑觉得自己像一团火,要烧到她的指尖,又觉得自己成了一滩水,被她拘起来,又浇回去。

他清瘦的身躯无声无息顺着剑鞘滑落下去。

薛妤怔了怔,才要说话,便见他微微侧首,目光追着她的眼尾看过来。

四目相对,只见他悄然变了副模样。原本极为深邃勾人的眉眼中描出一根鲜艳的翎羽,眼尾两端无声延出两道深郁的胭脂色,像是高烧氤氲出的红,又像是开出了朵旖旎的花,唇色浓郁,脸上的神情说不出是忍耐,还是甜蜜的难捱。

薛妤若有所觉,看向安然拢在自己掌心中的翎羽。

溯侑唇角翕动,眼里像是蒸腾出一点点难以描述的热气:“女郎,我跟他不一样。”

“女郎让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我乖。”

第67章

周遭好似陷入一片潮湿而粘连的寂静中,难捱的氛围内,面容像被精雕细刻过,一笔一画都缠上旖旎风韵的少年侧目望着她,那模样,的的确确是说不出的乖顺。

薛妤却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千年里,松珩看她的眼神也是如此,干干净净,一片坦荡,好似任何的揣测和怀疑都不该落在他身上。

一个人皇支脉潜伏在自己身边,利用她的欣赏和对人间战乱的不忍,终于达成自己深藏于心的目的,这一步一步,处心积虑,步步为营。

当初扶桑树制定三方,既是为世间生灵考虑,也是论功封赏。不论是妖都,圣地,还是人皇两脉,亦或者那些隐世的古老世家,都曾得到足以传世的珍宝,秘笈,那是它们屹立不倒,长盛不衰的底蕴。

松珩知道他的身份,但他从未说过,一字都不曾提及,他就那样一边享有着先祖留下的功法秘笈,同时看着她忙前忙后,带着他出入各种秘境,寻找适合自己的功法和道路。

他心安理得。

那溯侑呢?他的天赋,悟性,实力,自从那次生长期过去后一步千里,身边的人觉得诧异,又为之惊羡,他那么聪明,就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身份,怀疑过自己的来历吗?

如果他是大妖,那大妖骨子里生来带着的传承之力,他一分都不曾感受到吗?

自己的身体,不会有人比自己更清楚。

而十年来,不论是他的疑惑不解,还是他的明晰了然,都没有对薛妤说过。

这一点,跟松珩太像了。像到薛妤脑海中一边说服自己他们并非同类,一边别过视线,皱着眉陷入一段深重的沉默中。

她非孑然一身,她有自己的臣民,因一己之过,一念之差而造成弥天大祸的事,她不能再做第二次,也没有机会再让她重来一次。

薛妤松开那根华丽的铺着一片金灿灿浮光的翎羽,淡声道:“行了,起来吧。”

察觉到她昭然的冷落和疏离,溯侑眼里雾蒙蒙的水汽凝成了茫然的一片,他头一次想要辩驳什么,话到嘴边,哑然失声,知道她不会听,亦不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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